朦朧中感到自己被一陣冰涼包圍著,慢慢的驅散身體深處鼓動著的熱力,舒適的感覺讓嚮介放任自己往下沉去。
就在他要付諸實行的時候,他的頭卻被鉗制著了。
睜開雙眼,看到的是一張滿是倦意仍不失美貌的臉。
(星奏……?)
確定水中的人不會再無意識的把自己淹在水裡,星奏鬆開了抓住嚮介頭顱的雙手,進而伸手探向嚮介的額頭。
異常的熱量,使得星奏忍不住皺眉。可當她看到某人一面茫然的樣子,本來滿腔的憂慮慢慢的變了樣:「坐好。」
還沒有完全轉過來的腦子忠實的按照指令動作——手一撐,想要坐直身子。
意料之外的刺痛感讓嚮介的動作一頓,低頭一下,才發現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尤以右前臂的傷最為嚴重。
看著還滲透著血水、傷口旁邊已經有點泛白的皮膚,嚮介側頭努力的回想。
視線先是移到身穿儀式服的星奏,然後瞄到放置在洗手盆上的鈴鐺,最後重新落在手上的傷口上。
清楚的感受到旁邊的星奏持續上升的怒意,他終於抓到了重要的一環。
把正木打發走以後,他便再次睡倒了。
然而,不一會他就被強烈的躁動弄醒,疑惑的往大廳走去。
怎料一離開內室,就發現一股又一股黑霧般的暗之力從大門門縫溜進來。幾乎已經滿佈整個辦公空間的黑霧一感覺到他的存在就翻起了風暴,瞬間的將他捲入風暴當中。
暫時無法自由控制的能力雖然反射性的保護著自己,但終究抵擋不了物理傷害。身體不斷受傷的同時,暗之力順著流血的傷口強硬的闖進了他的身體。
好不容易從風暴掙脫出來,跌倒在門旁的他連忙抓起身邊的玻璃網手臂上一劃……
「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辛苦你……」清冷的聲音,使得嚮介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趕忙回應的時候正好看到身穿自己的衣服,還少見的把頭髮放了下來的夜律走了進來:「們了。那個,吹風筒在抽屜裡。」
惟頭髮還滴著水的夜律只是凌厲的看著他,道:「你有什麼解釋嗎?」
不待當事人回應,夜律大步走向浴缸,彎身單手撐在嚮介腦袋旁的邊沿,沉聲道:「你,是忘了身為嚮介的你出事了會有什麽後果嗎?」
「……我沒忘。」
「沒忘怎麽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被星奏拉了一下,夜律手一揮把她甩開,可終究站直了身。氣勢絲毫無減的繼續說:「別跟我說你是一時不小心。」
面對夜律的連番質問,嚮介咬牙撇開了眼睛。
他想要反駁,但事實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就算是能力不穩定,他所設下的結界也不容人破壞的,而且是在他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被破壞。
問題是,是誰,或者是是什麼破壞的呢?
一如夜律所言,若不是他們及時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思考至此,嚮介抬頭看向星奏問:「正木呢?沒跟你一起嗎?」
「那白癡的話應該還在外面。」
簡單直接的回應,讓嚮介整個傻眼了:「那個…可以問問看發生什麼事了嗎?」
星奏的教育他是最清楚的,能在這麼短時間把星奏逼到這樣,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還不是因為……」
旁邊,重新束起了頭髮的夜律伸手止住了她的話:「等等。你不知道為什麼結界失效了?」
奇怪著他們的說法就像是自己知道緣由似的,嚮介老實的回答:「不知道。」
兩人詫異、不解的對望。
良久,星奏才用已經平復的語調說:「你門外的石獅,被外頭那件動了。」
沒有心思去想某人已經被當成物件的對待,嚮介的頭緩緩的低下,看著那被染成淡紅色的水面。
腦海想的是多年來的教育。嚮介的重要性、嚮介的力量是怎樣的存在,然後就是那段被血染的記憶……
想著想著,一聲「抱歉」就出口了。
輕輕的兩個字,帶給在場的另外兩人不下於不久前那大喊帶來的衝擊,下意識的就反思自己預期或許太重了。
體內的能力逐漸穩定下來,開始覺得冰冷的水溫滲透體內的嚮介抬起頭來。見得兩人的表情,不由苦笑了下:「抱歉讓你們擔心了,以後我會小心的。」
仰頭看向天花板,嚮介歎了一口氣。結界不會無故被破壞的,尤其是他親自設置的結界,既然如此,唯一的解釋就只有他的能力出了問題。針對這一點的解決方法,就只有一個……
「或許,再過不久……就要麻煩你了,星奏。」
聽到這話,前一刻還在心疼嚮介的星奏馬上柳眉倒豎:「你怎麼還有心情開玩笑。」
「長老會那邊應該也給你不少壓力了吧。」此時,思緒定格在那血染的回憶的嚮介彷佛沒聽見星奏的聲音,喃喃道:「畢竟,現在血統力最強且年紀跟我相近的就只有……」
沒說完的話,但在場的各人皆清楚那其中的意思。除了嚮介疲憊的重新閉上眼睛,剩下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星奏更是緊握了衣襬。
「我去拿藥箱。」良久,星奏率先打破沉默,跟夜律交代一聲以後離開了浴室。
沒有錯過星奏眼眶裡的淚光,夜律的眼神頓時沉了下去。可心中的不滿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發洩出去。
歎息一聲,沉默的走去把人從浴缸扶出來,小心的避開其右臂的傷口把上衣脫下,再扯下旁邊的毛巾有點粗暴的幫忙擦頭髮。
然而,不一會,夜律的動作便變得細膩起來。直到此時,他才看得嚮介身上的情況——除了右前臂那道猙獰的傷口外,他的上半身、尤其是後背更是大片大片的青紫,一些小傷口更埋著玻璃或木屑。
回想到大廳的情況,不難想象嚮介在成功張開血界前被如何折騰。
手上的動作一頓,夜律熟練的幫嚮介把外物都剔除後,才再次仔細的拭擦其身子。
整個過程,嚮介一直默不作聲的任由夜律擺弄自己。但熟悉嚮介的夜律又怎麼會不知他此時所想呢。
把心底的無奈以及疼愛壓下,用著往常一樣冷冽的聲線道:「換了衣服就去休息,我會讓人過來收拾。」
半晌,嚮介才緩緩抬起頭:「先讓正木進來吧。」看到夜律眼裡明顯的厭惡之情,嚮介無奈的苦笑道:「沒事,不會耽擱多久。再說,不讓他進來,他會鬧更大啊。」
沉默的注視嚮介好一會,夜律不發一言的離開浴室,算是應下了嚮介的請求。
待嚮介換了一身衣服走到大廳時,夜律已經把沙發都擺正,此時正把裂成蛛網狀的玻璃茶几放好。視線移到敞開的大門處,不意外的看到正木目瞪口呆的站在那。
(嘛,畢竟是如此慘況。)
有些事不關自的想著,嚮介朝正木道:「先進來吧。」走到沙發坐下後,眼看著某人依舊愣在門口,嚮介又一次開口:「正木。」
同樣的語調,這次卻如同咒語一般,把正木的魂魄喚了回來:「啊,是!我、你沒事……」
話沒說完,正木再度訝異的張大嘴呆掉。無他,只因他看到星奏從嚮介身後的墻壁走了出來。
然,手捧著藥箱的星奏完全把正木當空氣,徑自走到嚮介身旁坐下來,著手幫嚮介包扎右臂上的傷口。事實上,對正木採取無視態度的並不止星奏一人。這點從夜律雖然把大門打開卻放任正木愣在門口就可以看出來。
「那後面是我的房間。」不打算干涉兩人態度的嚮介輕描淡寫的解釋了句,便接著問:「這次是什麼事件?」
「「嚮介!」」
空閒的手擺了擺,嚮介看著正木道:「總之,正木。先坐下來吧。」
「啊,是,好的。」又一次被喚回的正木忠實的按照嚮介的要求坐在其對面,然後在兩人冰冷的目光注視下,手放在公事包上便不再動作。
有些無語的掃了兩人一眼,嚮介重新對上正木的雙眼,淡淡的開口:「正木。」在確定自己得到對方的注意力時,嚮介鼓勵性的微微一笑:「事件。」
溫和的笑容,使得正木一時忘記了周遭的一切。
一邊探手進公事包,一邊跟嚮介匯報:「《流動人偶館》似乎再次出現了,這是今早出現的宣傳單張。」
就在正木把傳單放在茶几上的同時,其上面的紫紅色帳篷突然變得虛幻起來,緊接著就連紙張本身也漸漸變得透明。
不同於還注視著嚮介的正木,或者全心神警惕著正木的星奏和夜律,在場唯有一人在第一時間發現異樣。
先於思考,嚮介把手伸向即將消失的傳單。
2 Responses to “《言靈使》事件二:第七章”
思凝
嚮介的心真是充滿包容和愛啊… TAT (看著他知道自己滿身傷痕是拜正木所賜,還是處處顧著他的感受說話,覺得很了不起)
凌空夜
唔……整體來說是沒錯,就這細節……
那傻瓜覺得是自己(的能力)出錯所以導致這樣的情況,所以自然是會好好的對待正木的。
雖然要真的是正木的關係也沒太大差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