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經不覺的又過了一個星期。
這近半個月以來商隊都沒有遇上一次搶劫,頂多就在晚上遭到一些野獸的襲擊。
可那些情況都被護衛們三下五除二的搞定了,眾人甚至感謝來夜襲的野獸讓他們有新鮮的肉品可以享用,嚷著拜託多來幾次。
不過仔細一想,這其實是很正常的。
白宇珩帶領的商隊,規模不是一般的大不止,還整團一眼就能看出來血統優良的馬匹。
這樣的商隊,就算被說是移動式金庫也不為過。
只是,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明白,如此招搖的商隊是不可能毫無防備的。
因此一般的盜賊團還真不會隨便打他們的主意。
話雖如此,一路上風平浪靜的,卻又要時刻保持警惕,的確使得護衛們都積累了不少壓力。
為了應對這情況,早在數日前護衛們就在白宇珩的默許下辦起「武鬥會」來了。
今晚也是如此。
用膳過後,眾人圍著篝火。有的裹著禦寒衣物休息著,有的喝著熱紅酒聊天,阿爾維斯也趁機遠離了營地。
不多久,身後便傳來叫囂聲,意味著今晚的武鬥會也開始了。
比往日還要熱鬧的聲響,一開始阿爾維斯還因為是今天的賭注提高了,可隱約傳來的喊聲讓他忍不住回頭看去。
只見篝火另一側的寬地已經站著兩人,而林睿就是其中一人。
與已經持刀擺起架勢的對手相反,林睿看似隨意的站著。而吸引阿爾維斯目光的,不僅是林睿依舊空著的雙手,還有那站姿,讓他聯想到平日尼諾訓練時的態勢。
這一認知,讓阿爾維斯不由得繼續觀察下去。
首先動作的是林睿的對手,簡單直接的,舉刀就衝前砍向林睿。
面對著來勢匆匆的攻擊,林睿不慌不忙的,待對方接近時才用著最小的步幅閃避。
然,對方也猛地停下腳步,扭身順勢橫砍過去。林睿緊接著後退,並在閃過攻擊後切入對方的右側。
接下來的事情,由於距離和速度,阿爾維斯並未能徹底理解。
他只隱約的看到林睿抬手,本要追擊的對手突然像是被麻痺似的止住,手上的刀也掉落地上。
就在林睿繞到對方後背,手碰觸其後背時,圍觀的人爆發出更大的歡呼聲。
以此為背景,林睿又走到對手身側抬手似是拍打了幾下,那人的手才又動起來。彎身撿刀還給對方後,林睿面向抱拳躬身,引來又一陣呼喊聲。
收回視線,阿爾維斯進一步遠離營地。
他一直前行,直到無法看到火光,也無法聽到那喧鬧聲為止。
藉著月光,他站在空曠的平地遠看視線盡頭的山脈。
那後面,便是王國國境了……
他知道他始終是要回去的,這是他離開那天便已經決定的事情。
對尼諾,他不能做到不告而別,他欠他一個解釋。
對家族,他無法做到棄之不顧,他有該負的責任。
然而……
真的是這樣嗎?
「留下來吧。」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此時阿爾維斯才察覺嘴裡的鐵鏽味。
鬆開緊咬下唇的牙齒,半晌,阿爾維斯緩緩轉身。
眼前的人難得收斂了笑容,認真的看著他,重複道:「留下來,正式加入我們商隊。」
到底是基於什麼考量,讓白宇珩說出這番話呢。
定定的看進那雙率直的眼眸,他察覺到一絲眼熟的情緒。
為什麼,就連這方面,都如此神似呢?
「……你該知道,我不能。」好一會,阿爾維斯才擠出這句話。
「是不能,還是不想?」相比起阿爾維斯的遲疑,白宇珩毫不留情的質問。
有分別嗎?他很想這樣回應,卻遲遲無法開口。
進一步逼近阿爾維斯,白宇珩接著說:「只要你想,我可以帶你離開這片土地。」
這句話,狠狠的敲擊上阿爾維斯的心頭。
曾經那細小的火紅身影,就曾拉住他的手,對他說「我們逃吧」。
「跟我走。你可以不用再在意別人的目光,不用害怕入睡,不用擔心飯菜被下毒。你可以不用這樣忍……」
「不。」他開口阻止了白宇珩繼續說下去,如同當日他掙脫了那隻手。
為了不要看到對方的表情,阿爾維斯低下了頭:「請……不要再說了……」
只是要試探他的反應嗎?
為了迫使他正視狀況,所以白宇珩才會一直作出那些安排,就為了試探他的反應嗎?
可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那些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就算清楚,他還是只能那樣做,不是嗎……
「直到這個時候,你還是無法哭出來嗎?」雙手捧起阿爾維斯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白宇珩皺眉道。
被迫看著對方,略帶責備的語調,阿爾維斯只感覺有什麼堵在喉頭。不自覺的再次緊咬下唇,掌心的刺痛也都提醒著他要保持清醒。
先於他後退的動作,白宇珩先一步放手,與他拉開了距離。
阿爾維斯只下意識的追隨他的身影。
「就像你說的,我知道你的答案會是什麼。」半晌,白宇珩再度開口,帶著滿滿的無奈:「我本不打算問的。可是……你讓我怎樣不問呢?」
「我……」好不容易開口,卻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歎了一口氣,白宇珩轉身低聲道:「到卡帝爾為止還有一段時間,念在我知其不可而為之的份上,考慮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