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時四十五分
Penn Stater Conference Center Hotel
門後的人還來不及開口,輝就已經把塑膠袋舉到她眼前:「登登!我買宵夜上來咯。」
閃身讓我們進房,梓瑤笑著說:「客氣什麼,我才剛吃完回來呢。」
向她點頭致意後,我走到茶几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沒關係啦,都是些零食而已。」輝邊說邊把一袋袋的零食跟飲料放到茶几上,然後在另一張椅子坐下:「早點跟我說的話,我就可以去買我們學校的名產過來了。那家店的熱狗超好吃的。」
在床尾的位置坐下,擺手謝絕了遞到面前的薯片:「擇日不如撞日,明天一起去吧。」
聽到梓瑤的話,輝呆了下才把手收回:「你說明天…明天晚上嗎?」
「嗯。待晚上的研討會結束我就沒事了,正好可以當晚餐。」
「哈…我是沒問題啦…」說完他就轉頭看著我。
看到輝詢問的眼神,我估算了一下時間的安排後道:「明晚我有空。」
「那就說定咯。」梓瑤興奮的說完,隨即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再次開口:「像這樣三個坐下來聊天好像還是第一次呢。」
側頭想了下後,輝贊同的說:「聽你這麼說,好像是。」
的確,以前就算是有三人獨處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我跟梓瑤在討論戰術然後輝在旁邊打混,聊天還真的沒有過。
頓了下,輝接著說:「不過這很正常啦,怎麼說也是SSB才熟起來,然後某人秉承“工作時工作”的優良品格,話都不多說句。」
看他話語間不忘給我一個不屑的眼神,我開口道:「讓你來說我怕打完還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
「是是是。我就是詞不達意。有你這王牌在,哪需要我這等小角色呢。」
「有自覺就閉嘴吧。」
沒有繼續反駁我,他伸手指著我朝梓瑤說:「你看,哪有人這樣說話的。」
聽到輝的投訴,梓瑤意外的掩嘴笑了。看我們兩個都不明所以的看著她,她就說:「你們的相處方式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很有趣。」
輝有點無語的說:「我說梓瑤啊,一般這樣的情況會用有趣去形容的嗎?」
「是嗎?我只是覺得如果感情不是很好的話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的。」
沈默了片刻,輝才苦笑著說:「你這樣說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應呢…」
該說理所當然嗎?梓瑤不解的問:「為什麼?」
「這個…該怎麼說呢,被人當面說我們感情好總覺得有點不太能接受。」
很清楚他一面為難的樣子背後的原因,我只是心底輕歎了一下。
都那麼多年了,而且從一開始就不是需要放在心上的事,怎麼到現在還是看不開呢。
看梓瑤還在等待進一步的解釋,我開口說道:「你這樣說會讓他面子掛不住的。」
面對她疑惑的樣子和輝那“你在說什麼”的表情,我繼續說:「再怎麼說輝都是以花花公子自居的,你說他跟一個男的感情好他自然不能接受。」
「哦,原來如此。」
「對啊對啊。」輝附和的同時順便加上一句:「還是夜懂我。」
聽到輝的話,梓瑤詫異了一下便噗嗤一聲的笑了出來:「我突然想起一個傳聞來了。」
「什麼傳聞?」
「就以前隊上的傳聞。」被輝催促著,她反問:「真的要聽嗎?我怕你接受不了啊。」
「你都說一半了,就不要吊人胃口啦。」
「好吧。那我說咯。」看到輝點頭以後,她才接著說:「我記得當初盛傳你周遊在眾多女生之間的舉動只是為了掩飾你跟夜之間的關係。」
「什麼?!」驚訝得站了起來:「不對,等等。我跟夜…不,等等…這…不會吧。這怎麼可能。」
配合著無奈的表情,梓瑤說:「我就說你會接受不了,你又不信。」
「不…這…我的天啊。」看往我的方向:「你知道嗎?」
伸手從茶几上拿了一瓶飲料:「你都不知道我怎麼知道。」
「也對。但是,哪有這麼離譜的事。」脫力的坐回座位上,無力的再次發問:「而且你剛剛說“盛傳”?」
「嗯。」
得到梓瑤正面的回應,輝左手扶著額頭一副頭痛的樣子:「你怎麼現在才說呢。我這不是水洗都不清了嗎?」
「所以,沒有那樣的事?」
一副還沒有轉過來的樣子,輝抬起頭說:「沒有什麼…你是說我跟他?我的天啊,當然沒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好不好。先不說他的人格,他是男的!」
「是喔…」
「拜託,你不要一副不相信的語氣好不好。你要我怎麼活下去。」
「沒那麼誇張吧。」
「就是那麼誇張!不行,我現在非常鄭重的聲明,我馮明輝跟坐那邊的白夜空1 fm[i]的關係都沒有!」
「那就是還是有那麼點點的關係咯?」本來還抓住輝的語病的梓瑤,看到他的表情就馬上改口:「好啦。誰讓你們那麼曖昧。」
欲哭無淚的樣子,輝雙手合十的對她說:「你放過我吧。我哪有跟他曖昧過啊…」話音未落隨即遷怒於我:「白夜空你倒是給我說句話啊!」
面對他的指責,我先喝了一口飲料才不為所動的緩緩道:「有意義嗎?」
聽到我的回應,輝把茶几上的零食用力向我丟來並大喊:「沒有!我一世英名就這樣被你毀了!你高興了吧!」
用左手把它們一一接下並用右手重新放回茶几上:「不,我肯定不是我的問題。」
沒料到回應我的是否定的話語:「話可不是這樣說啊。」
呃?
這回到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至於輝,看上去是已經整個陷入不能思考的狀態了。
不等我發問,梓瑤已經把原因說出來了:「因為你對輝的態度明顯跟對其他人不一樣。」
不一樣?
「我只是一直千方百計的甩開他吧。」
「在外人看來不是啊。」
雖然多少估計到答案是什麼,我還是開口問:「怎麼不是了。」
「簡單來說就是大家都有我剛剛的感想。」
「…我跟他感情很好?」
「嗯。」肯定的點頭作回應。
這…不正常吧。
我對輝的態度跟對其他人一樣,真要說的話因為他一直在旁邊晃所以應該承受了更多的惡言相向才對。
再說,他本人也一天到晚投訴我待人接物有問題不是嗎?
看著我們兩個都一面不能接受的樣子,她無奈的進一步解釋:「你看上去是一直在拒絕沒錯啦,但是先不說輝沒有退卻,你要是真的不讓他在你身旁出現的話你們兩個怎麼可能一直出雙入對…」
在我還在糾結為什麼她說的是“看上去一直在拒絕”時,輝已經針對另一點大聲反對起來:「那不叫出雙入對好不好!」
「好嘛,你就聽我說啊。」聽到輝的話,她安撫了一下便繼續道:「你們兩個走到哪都一起,相處方式又那樣,想讓人不那麼想都不可能吧。一表人才,合作無間,還可以用眼神交流,根本就是存心要引起別人的遐想嘛。」
聽著梓瑤話裏的字眼由一開始的“盛傳”到“有曖昧”再到現在的“遐想”等越來越主觀性的詞彙,讓我不禁懷疑她是不是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另一邊廂,輝貌似沒有聽出這微妙的分別,只是繼續大聲反抗:「我沒有!我沒有,我真的真的沒有!」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敲門聲令我們一致的看往門口的方向。
此時,我耳邊響起了Lukas故作正經的聲音:「報告一下,目標在你們門外。」
轉頭看著輝說:「肯定是來投訴你聲量過大。」
憤恨的看著我,壓低聲線的說:「還不是你害的!」
「我開門看看。」話畢,梓瑤就走向門口。
正如Lukas的報告所說,在外頭的是Professor Carson。
本來想著是因為我們太吵所以才從隔壁的房間走來,所以梓瑤開門口就馬上負責道歉了。
怎料她話還沒有說完,Professor Carson就表明說自己是因為知道是我們而特地過來的。
隨著他的加入,我們的對話內容不再圍繞那傳言,而是當初SSB的事乃至剛剛他們晚餐時聽聞的趣事。
後來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跟輝就表示先行離開並約定了明天繼續出席研討會。
本著要安撫受創心靈的輝,向我交代了一聲便與上次在大堂碰到的櫃檯女性走了。
步行回 TS後,意外的只看到Lukas一個人坐在屏幕前:「就你一個?」
沒有移開視線, Lukas把一邊聽筒取下,反手指了指身後走廊的方向同時開口問:「可以問一下你們什麽關係嗎?」
無須確認話中的對象是誰,幫自己倒了一杯水後回答:「初中同學。」
「只是同學?」
「不然呢。」
「有興趣聽聽嗎?你走了以後就一直在討論著你啊。在我看來那個女的對你的評價挺高的。」
「…那你繼續慢慢聽吧。我去睡了。」雖說自己對生物方面感興趣不是謊言,但是整天專注在戒備和非專業的的知識上多少還是需要讓大腦休息一下。
聽到我的話,他雖然還維持著眼看屏幕單手扶著聽筒的姿勢,卻已經站了起來:「換班了人怎麼還不出來!廁所那個是要去多久?」
想是被Lukas的氣勢嚇到,我還沒有踏進走廊就先後有兩個人影快速的通過我的身邊在屏幕前就位。
就在我梳洗完畢正打算關燈休息的時候,Lukas門都不敲的就意圖進來:「來來來,我們來談一下。」
用腳頂著門並不滿的說:「不是跟你說我要睡了嗎?」
可是他不顧我的反對,硬是進來了:「輝還沒有回來,外面又有人的情況下你本來就不可能睡熟吧。那就不差這一會。」
這什麼道理…
睡不著躺著總比眼睜睜待到天亮要好。
更何況,我就算睡不著也不代表我就要跟他聊天吧。
徑自坐到輝的床邊,向我伸出手來:「給我看你的筆記。」
對他的舉動感到不滿和不解,但我還是隨手把背包丟給了他。
在床邊坐下的我看著他翻看的同時不斷念念有詞的說「是寫得不錯」、「還自己舉例呢」、「我看看,這不就是我們上次討論的內容嗎?還裝模裝樣的像是聽了講座才思考的樣子呢。真是高招啊」
我不禁在心裏納悶:他這算是在發洩情緒嗎?
看他來來回回的把那幾頁筆記翻了幾遍,我把今天不止一次想到的感想說出來:「你今天好像特別多話。」
不滿的瞄了我一眼,就把我的筆記本合上後丟到桌上,不服氣的說:「有點心理不平衡而已,別在意。」
不平衡?
見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歎了一口氣:「看你一下子跟目標混熟,我心情有點複雜。」
「跟目標混熟是潛伏的第一步吧。」
「……對方好歹是個權威。而你,連生物專業都不是居然那麼自然而然的搭上話了。」
說到這裏,我總算對他的反應有點眉目了。感到些許無奈的同時,我開口道:「我已經說過,複製技術是我感興趣的內容。」
話音未落,他已經繼續發牢騷:「連性別機制是什麼都知道。」
「剛好知道罷了。」
看他向我投來懷疑的目光…真是,怎麼今天不斷重複著類似的質疑。
我只好補充一句:「再說,這次能夠成功搭上話是因為有中間人在。」
「中間人 …你還真是選了個非常客觀的詞。」頓了下,若有所思的說:「嘛,反正跟我沒有關係。」
看到他眼中隱藏的神色,我提醒道:「不要太過火了。」
只見他愣了下,隨即擺了擺手說:「安啦,現在基本上我都不會太亂來了,再怎麼說已經栽過一次跟頭。」頓了下:「更何況這次的事情有更好下手處不是嗎?」
縱使明白他自己有分寸,我還是重複了一次:「總之凡事小心。」
「是是。」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呼,發洩完畢,我去睡咯。」
見他向門口走去,我便直接躺到床上,然後對他交代說:「明晚讓他們五點半開始戒備。」
「OK。晚安。」回應過後,他順手幫我關了房燈才關門離開。
[i] 長度單位 femtometer (fm),又稱飛米。1飛米相當於10-15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