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時正
美國賓夕法尼亞州ESAD宿舍區
吃過早餐後,眼看著距離會議還有一個小時多,我稍作考量,決定起程前往約十五分鐘步程外的活動中心大樓。
一如宿舍是個隨時會被夜襲的地方,作為學生社區附屬的活動中心大樓實際上是ESAD本部其中一個入口的所在地。也因為如此,這對於非相關人員是一個不論是佔地面積還是配套設施都完善得很的社區,對ESA來說卻是一個需要時刻警惕的地方。
仿佛驗證我的預感似的,走不到五分鐘,我便察覺到對面街口的監視器有異動。
不動聲色的繼續走動,當再次目睹旁邊的監視器隨著我的步伐轉動時,我禁不住暗自歎氣——提前出門是正確的。
成為ESA的這段時間,我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ESAD不愧是培育未來特務的地方,因為裏面多的是富冒險精神的人。
縱使剛進來或者少數的人都很正常的對我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可這裡面不乏膽大之輩總是喜歡找上門切磋。
也幸好有這學生社區做掩護,使得上頭有明文規定不能有任何明顯會引起注目或懷疑的舉動,才能確保相關人員只要還沒正式踏進ESAD的範圍就無須為偷襲之類的舉動煩惱。
不過,鑒於整個社區都是ESAD的勢力範圍,想必目前監視器後的人是在確定我抵達本部的時間跟具體入口以便做進一步部署吧。
來到活動大樓的大堂,我把住戶證放在閘口的讀取位置後推開閘門進去。
表面上,這措施是爲了確保只有學生社區的住客才能使用區內設施(因為有關設施使用費用低廉甚至免費),但實際上卻是爲了確認各ESA的身份以便在必要時作出對應的指示。
以今天為例,我在通過閘口後感到手錶震動了兩下,代表著要使用二樓的入口。
為了確保沒有人會因為特定樓層只有個別人士使用從而引起不必要的懷疑,本部的入口不單連接活動大樓各個樓層,還涵蓋社區、校園不同的位置。在這以上,每一通道都設有人流限制,一旦到達上限,就必須使用其他出入口。
當然,這都是一般情況而已 。如今在確定有人監視的前提下,不難推測出這指示多半是人為的。
該來的總會來,我也就順著指示前往指定的入口。
然而,前往樓梯的途中,身後一個腳步聲引起了我的注意,讓我選擇停在升降機前。
高跟鞋碰擊地面的頻率,配上身上飾品造成的聲響,使得我不用回頭也能猜出正通過閘口的人是誰。
聽著那「叩叩叩」的聲音加速靠近,我心底只疑惑為什麼這陣子好像總是看到此人的身影。
就在那人想要摟住我的手臂時,我適時的往旁邊挪了半步,回身冷眼看著來者。
毫不在意我的眼神,面前的人依舊笑著往我的方向靠近,白皙的手把金色的髮絲往耳後撥,碧綠色的眼眸直視我的雙眼,笑道:「夜,真巧呢。幾天沒見,你最近怎樣?」
眼看著對方反應如常,本以為是我過慮,正要無視眼前的人轉身跟其保持距離時,恰好看到剛進入大堂的輝往後退。
沒有錯過輝面上那絲驚訝及慌亂的神色,我雙目微瞇,沉聲道:「你再退一步試試。」
當下,輝止住了動作,愣是僵硬了幾秒,才宛若偶遇般滿面笑容的向我們走來。只是他的視線以及說話對象始終是我跟前的人:「早啊,Cheryl你這麼早是來做什麼?」
「原本是打算處理下舞台劇的事情,不過現在嘛……」說著說著,本就離我很靠近的Cheryl又是往我的方向貼上來。
眼見Cheryl的手就要攀上我的手臂,一直逃避著我視線的輝一個激靈,硬是插進我倆之間,一把摟著我的肩膀連帶著我連退幾步,一面不滿的衝她說:「哎,你這也太不人道了。當著我面呢,你怎麼好跟夜如此親密。」
話畢,輝很自覺的鬆開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稍稍挪了半步。
後側的升降機門剛好打開,我徑自走了進去按下二樓的按鈕後毫不猶豫的按下關門鍵。然而,輝一個閃身跟了上來。也因為他的闖入,導致慢了好幾步的Cheryl也成功進入了升降機,使得我落在輝身上的視線進一步變冷。
不一會,升降機已經抵達二樓。然,直到升降機門緩緩的關上,停滯在二樓,所有人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動作——我依舊注視著低頭不語的輝, Cheryl則始終笑意盈盈的看著我。
很自然的,這種情況下,最先按耐不住的是輝:「呃……那個,Cheryl啊,你不是還有舞台劇的準備嗎?」
「舞台劇有其他人,夜可只有一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碰得到,這要是放走了不知道何時才有機會見面。」說著,Cheryl意味深長的朝輝笑了笑,接著說:「你說是不是?」
「這,你……這話不能這樣說啊,我們中國有句話,強扭的瓜不甜,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把他的胃套牢了你還怕他跑了麼,這是一個細水長流的過……程……」輝的話突然停頓,並不完全是因為此時升降機動了,更多的是因為我暗中給他發了訊息,讓他小心說話。
適逢升降機門開啟,輝連忙把Cheryl往門外推:「才剛說完,你看這不是食堂嗎?來來來,快去好好的精進下廚藝,最好是把食堂所有的飯菜、甜點都學過遍。好就這樣咯,走好不送。」
接著,直接就把Cheryl往在外面等候的人一推,連連按下關門和二樓的按鈕。直到確定門關了,才整個人脫力般往後一靠。
很快的,升降機門再度在二樓開啟。輝按著開門鍵,苦著面向我作了個「請」的手勢,懇求道:「那個……能不能不要再這樣瞪著我,這不是幫你把人給弄走了。」
沒有移動的打算,我繼續無言的看著輝。
見此,輝仰天歎氣一聲,毅然正視我的雙眼:「好!我承認是我把你的日程給Cheryl的,怎樣?」
心底的疑惑得到意料之中的解釋,可我並沒有放過輝的打算。
不等我開口,輝已經接著說:「可今天真的就是這麼剛好,我再怎樣也不可能開會前弄這麼一齣。」看我沒有半分鬆動的意思,輝無奈道:「好嘛,剛剛閃進來是我失誤,這不完全是反射動作嘛。要不到時候甜點真的出現在你面前我幫你吃就是。」
看著輝一面為難的樣子,我也放棄提醒他喜歡甜食這點。踏出升降機,我緩緩道:「你就是在看戲吧?」
跟上我的步伐,輝抓了抓頭,賠笑的說:「我這完全是覺得新鮮,難得有普通人能扛得住你的寒流。別的不說,單是她這不屈不撓的精神就讓我深感佩服。」
拐進一處走廊,我倆停在一間掛上「已預約」的自習室前。
把手放在門把上,順道瞄了下手錶——八點四十三分,使我不禁皺了下眉。
身旁輝靠在墻壁上,狀似隨意越過我看向我們走來的道路,繼續說:「再說,Cheryl長得這麼正點,送上門來不吃白不吃啊。」
通過門上的玻璃窗看到門後的監視器閃過一抹綠色,再得到輝點頭確認附近並沒有無關人士,我推門走進房間,同時回應:「沒興趣。」
「沒興趣……你真的很無趣耶。」
走到位於玻璃窗死角的儲物櫃前,我跟輝先後往密碼盤掃了下手錶(ESA標配之一)。不一會,儲物櫃門便自己開啟,裡面放有某學生物品的架子慢慢往裡面退,再往下降。
「總比你整天浪費時間要好。」待機關停止運作,我跟輝一前一後踏入隱藏其後的升降機。
「哎,你這什麼話,我這是調劑,是調劑你懂不懂……等等,你怎麼一副臨戰狀態?」看到我退到升降機的旁邊並檢查身後ESA專屬、偽裝成行動電源的慣性阻力鎖甩棍,輝慘叫道:「你該不會又被看上了吧?你應該跟我說一聲啊,我可不想變炮灰。」
隨著升降機門緩緩的打開,我瞥了他一眼:「晚了。」然後把他踢了出去。
「哇!等等,是我,是我!夜還在裏面!」
「我們知道。不過沒差啦。」
「什麽叫沒差,你們的目標是夜吧?我是無辜的。等等,我就說停手啊。」
「要怪就怪你自己錯誤的時間出現在錯誤的地點吧。」
「不是我說,你這傢伙跟夜什麼時候不是在一起的?反正你們誰也走不了。」
「誰整天跟他在一起……該死的,停手哪個字你們聽不懂啊!」
果然是α Team的人……
聽外面的對話,我有些無奈的搖頭——前幾天才任務結束,這剛回來就搞偷襲。就是不知道這次是他們獨斷而行,還是有聯合其他人。
思考的同時,我仔細聆聽著外面的情況,趁著他們稍遠離升降機時閃身往會議室快步走去。無論是否有其他人參與其中,只要成功抵達會議室他們就只能無功而返。
「夜,你這傢伙,你給我停下來!」沒有搭理身後輝的叫喊聲,我稍提速度繼續向會議室所在的走廊走去。
可就在我將要踏入走廊時,左前方奇怪的氣息讓我止住腳步並後退了半步。下一刻風壓從那上方壓下來,一柄木刀砍在我前進的位置上。
雖然早就知道不可能輕易到達會議室,但我還是忍不住心底裡歎氣。
迴避著木刀的攻擊,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埋伏在走廊的情況下,我選擇了退回輝所在的地方。
「哈,你看你還不是回來了。」一邊提防著在我倆面前圍了個半圈的人,跟我背靠背站著的輝幸災樂禍的說道。
瞥了他一眼,我環視那條攻擊線,淡淡的朝對方領班問:「今天就你們幾個?」
「我說是,你會信嗎?」Alexander Watson笑著反問。
眼看著會議時間快到,我無意再跟他們糾纏。伸手探向身後的甩棍,道:「那就來吧。」
「那……我還有會議,就先走了。你們慢打。」身後輝說著,便要往後退。
就在我要喊住輝時,Watson的話直接滅了他的希望:「不急。我們這有六個人,對上你們足夠了。」隨著Watson的話,圍著我們的圈開始縮小。
誇張的大聲歎了口氣,輝總算也把他的甩棍拿了出來,喃喃道:「我只是來開會,現在是怎樣……」
「Alex,我要夜,沒問題吧?」對面,以Alex稱呼Alexander Watson的是拿著木刀的Travis Reid。
「我也選夜,很久沒有機會跟他交手了。」附和著Reid的是Peter Morgan。
「我這次選輝好了。上次我拒絕了他的邀請,就當是賠罪。」說話的是他們隊上唯一的女隊員Christina Bazhenov。
「哎,你不用在意啊,我沒有放在心上。」
「嗯。其他人呢?」完全無視輝的話,Watson向隊上其他人問道。
「反正Alex你肯定是要夜的,我就選輝好了,公平一點。」回應Watson的是副領班Jason Brown。
「Jason大哥,你選夜就好,不用勉強的。」
「公平點好,所以Dave也過來吧。」
「嗯?我沒所謂。」隨著David Ford的答案,成功形成了我跟輝每人一對三的局面。
就在他們達成結論的同時,我淡淡的跟輝說:「不許遲到。」
「你這是人說的話嗎?」慘叫著,輝跟我有默契的分別朝兩個方向衝去,因為我們都知道這種情況下背靠著墻(實際上是升降機)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由於他們站的位置跟剛剛商量出來的分組並不一致,所以緊接著我們的動作,他們也必須重組隊形,這給了我們轉換形勢的瞬間。
手上的甩棍一甩,我向著Morgan的方向衝去,一來是因為Morgan是他們當中實戰經驗最少的人,二來是因為在他右邊的是Ford,在他們重整隊型的時候正好幫我擋著在我左手邊的Reid的木刀。
我揮手架開Morgan的攻擊後就馬上切入他的中門用手肘攻擊他的腹部。在他吃痛彎腰的時候,我把重心放低往右轉身,用他的身體擋著Watson。
與此同時,我左手反握棍端,單膝跪地的雙手持棍的往上擋著Reid的木刀。無可否認的是身為大學劍道部王牌的他揮刀的力度確實不可小瞧,雙手持棍是正確的。
在他再次舉刀的時候,我重新以單手持棍并以棍柄攻擊他左膝蓋對上些許的位置,然後迅速的雙手握棍朝他的膝蓋往下用力推去,使他失去重心:「過於急躁,十小時基礎訓練。」
不顧Reid的抗議,我沒有絲毫停頓,用棍尾砸上他的後頸,右腳發力,轉身朝走廊衝去。
從身後的腳步聲可以聽出Watson以及重新振作的Morgan正追上來。
明白無法在他們趕上前踏進走廊,我身影驟停,一個反身把甩棍往上一揮擋掉Watson的攻擊。看著他往後退,我朝他大步一踏,手上的甩棍往他頸項刺去,逼使他本就不穩的步伐再度往後連退。
與此同時,Morgan的攻擊也直逼我前伸的手臂。
收手,轉身,順著態勢雙手持棍把他的攻擊往身旁卸掉。看著Morgan差點就往前跌倒,我趁機朝他的腿一踢把他絆倒,棍尾在其後心窩一碰:「時機掌握還可以,下盤不穩。五小時體能訓練。」
趴在地上,Morgan舉手以示投降,有點洩氣的回應:「是。」
繞過Morgan的「屍體」,我和再次跟上來的Watson對峙。瞄了眼他身後輝那邊的情況,我開口說:「Ford基礎、體能各五小時。Bazhenov近身搏鬥五小時。你跟Brown二十小時體能訓練,負重十五公斤。」
清楚知道沒有商討的餘地,Watson無奈道:「這太狠了點吧?」
「你們精力十足,不是嗎?」
「唉,你說怎樣就怎樣,誰讓你有這權力。」Watson說著,左手緩慢的移到身後:「老規矩?」
對於他的提問,我點頭以作回應。所謂的老規矩,無非就是他若能將我擊倒,我安排在他們身上的訓練時數便有一半會落在我身上。
「既如此……就讓我再掙扎下吧!」話畢,Watson左手中的某物往我腳邊一擲。
往右側就地一滾,Watson則接連朝我的方向投擲。那些銀色的小球體在接觸地面的瞬間,幾不可聞的氣流聲隨即傳出。
早以先一步閉氣的我腿上一用力,身影猛地往後退去。成功預判我動作的Watson早以在那等候。
抬手架住他的攻擊,迎上的是Watson不解的神色:「你早就知道?為什麼?」
沒有主體的問題,可是不難猜出他是疑惑我為什麼沒有因為煙霧昏睡。而因為我沒有中招,他便懷疑我是事先知道他手上有催眠彈。
然而,忽略使用排除法——ESAD範圍內除了特定訓練場所能使用閃光彈、音爆彈、催淚彈等會嚴重阻礙監視器運作的物體,以及他並不擅長投擲類武器,讓我推測他投擲的是裝有催眠氣體的器材。
事實上,就算他使用的是那些正規的非殺傷性武器,或者是我真的就吸入了那些催眠氣體,我也不見得就會受到影響。
當然,我沒有替他解惑的理由。
依舊僵持著,我稍稍的把重心移到右腳,看準Watson準備抽手的時候用左腳用力向他踢去。然後轉身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