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純白的天花板。
要不是那刺鼻的消毒藥水味道,她肯定會以為失去意識前的景象都是幻覺,而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
不知道是因為預的時間剛好還是怎樣,房門適時地響起了敲門聲。
「請進。」
只見進來的是一名素未謀面的青年。
憑藉他給人的感覺,結城愛理肯定這人就是那劃破黑暗的人。
隨即不由自主的開口了:「嚮…介先生?」
嚮介淡淡的一笑:「既然記得我的名字,那我只想問你一件事。你,想要忘記這一切嗎?」
因為這道問題,愛理沉默了。
(忘記一切?)
(我可以忘掉那片黑暗嗎?)
想到這,她的面上寫滿了不解。
明明那段記憶是怎麼都不願回顧的,但是她卻無法馬上應允洗去一切。
而這個想法讓她感到驚訝不已。
(我…不希望忘記嗎?)
對於一直沒有得到回覆,嚮介只是欣慰的笑了笑:「不用急著回答。」轉頭看向房門:「有人來探你。」
疑惑的看向門口,想不到有什麼人會來探望自己。
看到門口進來的人影,她的右手不自覺的掩住嘴,眼淚奪眶而出。
(啊…我怎麼會忘記…)
腦海浮現了光芒劃過黑暗的瞬間,讓自己明白自己還心存希望的景象。
她就這樣雙手掩面,哭聲不斷傳出。
△ ▽ △ ▽ △ ▽ △ ▽ △ ▽ △ ▽ △
整理了關於案件的報告,向醫生了解了獲救的人的情況後的現在,正木在醫院的走廊急步的走著。
(那傢伙到底去哪了?)
本以為一定會在愛理的房間,因為現在只有她一個人恢復了意識。
可是一看除了愛理,她母親,還有立花遙三人外就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一問之下才知道早就走了。
順便去了另外幾人的房間一趟,還是一無所獲,房裡只有已經經過治療目前只是躺著的幾名女生。
「真是的,就道個謝為什麼非得當面說不行。」不滿的嘟囔著,卻確實的執行著上司這莫名的要求。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在走過某走廊的時候掃到了熟悉的身影。
猛地止住了腳步,正打算開口的時候,話卻堵在喉嚨說不出口。
因為那走廊的盡頭,嚮介身影消失的地方掛著一個牌子——「停尸間」。
躡手躡腳的走過去,正木探頭看進停尸間裡面。
只見嚮介輕皺著眉頭,站在其中一具遺體的旁邊,右手放在她裸露在外的手,眼裡的是滿滿的悲痛。
隨後,他低頭閉眼口裡喃喃不知說了什麽。
待他睜開眼睛,再看了一眼她的面容後,他便走到另一具遺體旁,重複做著一樣的動作。
這樣的流程,正木看著他做了四次。
這四名對象,全都是這次《背後的腳步聲》的失蹤者,而這其中,並沒有包括連遺體都沒有的她……
事實上,找到那棟大樓的時候,除了愛理有明顯的意識外,其他人都對外界沒有絲毫反應。
最終,即使經過搶救、治療還是有四條生命失去了,剩下的,也沒有醒來的保證。
不是他們太遲,在病房躺著的那名失蹤了兩個月的女生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是,她們不願回來,或者說她們選擇放棄這個世界。
看著如今躺在這停尸間卻仍然沒有人來探望的四人,正木腦海想起了剛剛醫生跟自己說的話。
視線回到嚮介的身上。
只見他再一次走到那首名失蹤女生的身旁,再一次說起話來。
相處這段時間以來少有的表情,讓正木不由得好奇嚮介到底在說什麼。可是…
(該死,這個位置看不清楚。)
本想稍移個位置好讓自己看到他的口型,可是居然在邁開腳步的時候絆倒腳,差點跌倒不止,還丟面的「哇」了一聲。
轉過頭來,看清楚來人是誰的瞬間,嚮介的面上已經看不見剛才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他一邊嘴角上揚,輕佻的說:「不是吧,平路也可以絆倒。正好在醫院,要不順便檢查下吧。」
本來已經面紅的正木被他這麼一說,恨不得找個洞鑚下去,但還是極力反抗:「要你管!」
「也是,反正你要摔要撞都是你家的事,就隨你高興吧。但醫院還是請你保持安靜比較好。」
說完他最後再看了一次停尸間就跨步走了。
連忙追上嚮介的步調,正木不會天真到以為方才所見只是自己的想象。
找不到適合的言詞,他只好靜靜的走在嚮介的旁邊。
想起自己還沒有跟他報告結果,正木開口說:「我們在長川英治的電腦發現了當時的影片,成功逮捕他和其他涉案的人了。」
「嗯。麻煩你們了。」
明明是往常的語調,卻讓他感到是在壓抑什麼:「不。那是我們的職責。」
隱約的,他好像明白了上司要他親自道謝的原因。
在已經步出醫院一段距離的公園前,正木停下了腳步對繼續走著的嚮介背影深深的鞠躬:「那個,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正木氣勢十足的話讓他驚訝了一下,轉過身來,對著還維持著鞠躬姿勢的正木淡淡的回應了一句:「那是我的工作。別在意。」
說完他就轉身繼續走。
心底咒罵著自己怎麼不懂安慰人,再一次追上嚮介的步調,只是這次跟他維持一個身位,在後面跟著。
「我們不可能每次都救到所有人的。」
話一出,正木就再一次詛咒自己,這哪是安慰人的話語。
正努力想著怎樣彌補的時候,前面的嚮介卻開口了。
「我知道。再怎麼說我也只是一介人類。」
低聲得彷佛風一吹就會消失似的,讓正木難受的不禁提高了聲線:「那你就打起精神來啊。」
只聽到前邊嚮介無奈的笑了聲:「有些事,即使心裡明白,也不是說不想就可以不想的。更何況,我必須記著。」
讓正木不禁止步的話語。
必須記著?
記著每一個自己救不到的人?
還是記住自己只是一介人類?
第一次如此深切的認知到自己不了解身前這個人。
平時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工作時卻直覺銳利且行動迅速。
關心著證人的心情,欣慰的看著獲救的人,還有停尸間裡的低語。
看著那已經走遠的身影,正木再一次追了上去。
嚮介…你到底是誰,又有怎樣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