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社會上最小的單位。
家的存在,為疲憊的身體提供了一個歸宿,為孤單的心靈提供了慰藉。
家,是浮躁的社會中重要的避風塘。
折騰了一整天,小島進夫【Kojima Nobuo】回到了自己的家――建在公園一角的紙皮屋。
鑽進那小小的空間,習慣性的說了句「我回來了」便蓋上了毛毯準備睡覺去。
無他,只因為年過五十的身體經不起入秋後的晚風。
更何況,如今隻身一人的他歸家也就為了補充睡眠而已。
選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捲縮在地上,傾聽著外面的風聲。
曾幾何時,他會因為擔心紙皮被吹走而整夜不眠。
可是現在,就連這搖搖欲墜的錯覺都讓他覺得心安。
(習慣真是可怕的一件事啊。)
自嘲完畢,他便放任自己被睡魔擄走。
屋外,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世界彷佛也陷入沉睡般連晚風也停了下來。
就像是受到這氣氛影響,公園的路燈突然全部熄滅了。
當燈光再一次亮起,入口處的地上出現了一個長長的黑影。
與此同時,輕微的齒輪聲打破了公園短暫的寧靜。
嘎達嘎達…嘎達達…
黑影的主人伴隨著這單調的聲音,緩緩的朝小島進夫的紙皮屋前進。
它手上的熱茶,使它每前進一步便在空氣中多融入一陣茶香。
香醇的味道,在齒輪聲的襯托底下為無人的公園添上了一股詭異的氣氛。
屋內,睡夢中的小島進夫睜開了眼睛。
長期的露宿生活讓他掌握了保持警惕的重要性,所以哪怕是幾不可聞的齒輪聲也足夠讓他清醒過來。
(是什麼停在門外了?)
悄然拿起枕旁的小刀,他小心翼翼的掀開了門。
白晢且光滑的臉,細長的眼眉底下是幽黑的雙瞳,緊閉著的小嘴。
門後的畫面讓小島進夫慘叫著退回屋內。
退無可退的他在紙皮屋穩下來後再一次看往門的方向。
此時,門縫傳入的茶香撫平了他狂跳不止的心跳,讓他能夠平靜的觀察門外的東西。
「呼,嚇死人了。這不是奉茶童子嗎?怎麼會在這。」
明白到外面不是什麼靈異的事物,小島進夫整理了一下衣著便打開了門。
看著約四十公分高的人偶胸前捧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茶,他先是左顧右盼的打算找出人偶的主人。
直到人偶彷如催促般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他才笑著向其致意:「那我就不客氣了。」
就在小島進夫享受著熱茶的時候,在路燈的映照下,人偶的嘴彎起了奇妙的角度。
「謝謝,身子整個暖和起來了。」
杯子放下的瞬間,已經恢復成木無表情的奉茶童子便轉身離去。
看著完成任務的人偶遠去,小島進夫興起了該對贈茶的人道謝的念頭而跟在它後頭。
配合著人偶的移動速度,他緩慢的走著,在經過一個鞦韆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爸爸。”
輕輕的呼叫聲,卻讓他幾乎忘了呼吸。
那是他這輩子再也不敢奢望能夠聽到的聲音。
“爸爸。”
「舞…子?」從顫抖著的嘴唇吐出的名字深深的刺痛著他的心。
總是在自己下班以後飛撲過來小小的身子…
笑著告訴自己考試得一百分的畫面…
吃到不喜歡的青菜時朝著他鼓起雙頰的女兒…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連現在在眼前蕩著鞦韆的身影都是那麼的真實…
看,她這不就朝著自己跑來了嗎?
「爸爸,你怎麼了?」就連聲音也不再像隔著層薄紗。
看著抓著自己下擺的小手,他溫和的回應:「不,沒什麼。」
「那我們回家吧,爸爸。」
「嗯,我們回家吧。」話畢,小島進夫牽起了“舞子”的手,向公園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