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甘醇的茶香,對小島進夫來說就是家的味道。
由於父親熱愛茗茶,小時候他家裡總是裊繞著各種茶葉的味道。
婚後,熟悉他習慣的妻子每天早上都會為他沖泡一杯茶然後笑著送他出門。
閉上眼睛,貪婪的吸入那濃郁撲鼻的陳香。
啊啊,多久沒有聞到這撫慰心神的味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女兒就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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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女兒突然說要介紹朋友給自己認識。
無法拒絕她的笑容,小島進夫便任由她帶路。
直到天開始發亮,他倆終於在一塊空地前停下。
對於他的疑惑,女兒回以甜甜一笑。
隨後便掙脫了他的手,興奮的奔向空地中央,朝他揮舞高舉的雙手。
這時,一大頂紫紅色的帳篷就這樣憑空出現,把她包圍了起來。
「舞子!」小島進夫面容扭曲的往帳篷衝去。
對他來說,女兒的身影自眼前消失遠比突然出現一頂帳篷來得可怖。
踏入帳篷的瞬間,一陣寒風襲來,一幕幕的畫面也隨即浮現--
那人用力把他推開,然後拉扯著女兒的手,頭也不回的急步遠離。
在其身旁,是努力要跟上腳步卻因為回首看他而不斷絆倒的女兒。
厲聲叱喝著被拖行了幾步的女兒,抓住女兒的手大力一提。
車裡女兒滿面淚痕的拍打著玻璃,無助的聲音清楚的傳入他的耳中。
「不!把舞子,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在一片漆黑的帳篷中,小島進夫一邊往那部車子奔跑,一邊嘶喊。
然後逐漸遠去的車子就這樣消失了。
取而代之,那個把他和女兒永遠分隔開來,拆散他一家的背影佔據了他的腦海。
眼睛在黑暗中泛著瘋狂的神色,他怒吼著撲向那背影。
就在他的指尖碰觸到那背影的瞬間,它便散去了,隨即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面。
只見那小小的身影側著頭看著他,不解的說:「爸爸?」
聲音的出現,讓瘋狂的雙目頓時溫和了起來。
止住了腳步,蹲下身子,左右查看著她有沒有受傷。
(太好了,膝蓋沒傷到。)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小島進夫把她抱進懷裡:「舞子,不是一直教你不要亂跑的嗎?爸爸會擔心的。」
「我只是去帶朋友過來而已啊。你看!」
此時,他才看到女兒身後步履蹣跚的機關人偶。
同樣的容貌,同樣的服飾,唯一不同的是冒著熱氣的是一個熊貓樣的卡通杯子。
比著奉茶童子手上的杯子,衣服上印有熊貓圖樣的女兒興奮地說:「爸爸,這是我為你準備的茶喔。趁熱喝吧。」
依言把熱乎乎的茶喝下,冰冷的身體終於暖和了起來。
捧著仍微微溫著的杯子,他向女兒問道:「舞子,你的朋友就是它?」
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她有點不明所以的說:「當然不是,這裡全部都是我的朋友啊。」
話音剛落,空間裡藍白色的火焰相繼出現。
隨即小島進夫的視線範圍裡也出現了許多人影。
這些人影或男或女,矮至七八十公分,高的可到他胸口處。
它們的打扮各異,從古時的和服到現代的服裝,乃至外國的傳統服裝和各年代的流行服飾都有。
然而,無一例外的是一張張的面容在火焰的照耀下顯得更為蒼白。
幾十雙無機質的眼睛從四方八面注視著他們。
搖曳的火光加深了人偶們的輪廓,仿佛使它們的嘴唇勾起了異樣的弧度。
鬼魅般的影子被大大的拉長,在一明一暗的帳篷裡舞動。
這其中,舞子--他的女兒,揚開雙臂愉快的重複:「他們,全部都是我的朋友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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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還真的找到了。」
「讓你不信,我是誰?情報會出錯嗎?」
一陣吵雜聲把小島進夫自回憶拉回現實。
睜開眼睛,只見兩名青年從帳篷的門簾走了進來。
透過門外的光線,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身上套著某某高中的制服。
瞇起雙眼看著其中一人手中傳單上那熟悉的帳篷圖案,小島進夫退到了帳篷的陰暗處。
「我靠,哪來的陰風。」才剛踏進帳篷,一陣莫名的冷風吹來讓一名青年脫口一句髒話。
「你懂什麼,這叫氣氛。」另一人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拿著傳單的手。
「氣氛氣氛,誰管你什麼氣氛不氣氛的。」感到對方語帶嘲諷,青年不滿的提高了音量:「再說,好端端的哪有人用鬼火作照明的。我看是裝修的人腦子有問題。」
聽罷,那人聳了聳肩:「說你不懂就是不懂。你帶些女的來,我保證連你都可以體會什麼叫左擁右抱。」
「這年頭哪來女的肯定喜歡人偶的設定。」
「你是腦袋進水了嗎?重點是這人偶館是城中熱話,懂不懂?」
無視吵鬧著的二人,小島進夫寵溺的看著自家女兒在帳篷的一角和一個身高相仿作哥特式打扮的人偶說話。
栗色的長髮,雪白的肌膚,烏黑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唇…如果是真人的話肯定是一個可愛非常的小女孩吧?
有點惋惜的想著,頓時,一個想法闖入了他的腦袋--舞子這個年紀還把人偶當朋友真的好嗎?
可是他馬上就搖頭否決了這個想法。
雖然已經上小學還把人偶當朋友不太好,可是沒關係,女兒喜歡就好。
好不容易再看到女兒,他可不打算現在惹她不高興。
(不然…)
若有所思的把目光移到仍在喧鬧不已的兩人身上。
藏身在黑暗中的小島進夫笑了,陰森的低語:「對了,我來為她找些真正的朋友不就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