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演講範圍,萊特繼續漫無目的的走著,並開始有意無意的選擇沒什麼人的地方走。
這一走,就從晌午走到傍晚,而且不知怎的就走到紅燈籠區來。
待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萊特愣了下,然後走進不遠處的一棟樓裡邊用樓梯上到樓頂。
難得規矩一次,只因他現在實在提不起動力。
頂著細雨站在天台邊緣,萊特低頭觀察下方的一切。
一如往常的,晚上的紅燈籠區熱鬧得很——掛著紅燈籠的範圍自不用說,就連其他地方,也是有不少人往來。
回想這段日子外頭的氣氛,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了,所以他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
雨還在下,入冬的氣溫加上這場雨,使得寒氣一直入侵萊特的身體。
冷麼?
冷。
冷得好。
最好冷得他什麼都不會想,什麼都感覺不到。
這麼說來,那人問了個奇怪的問題。可是如今想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自己到底是誰?
萊特?
他還有這個資格以光自居嗎?
他還有這個資格面對姐姐嗎?
……
不知道姐姐怎樣了……
想到自家姐姐,萊特腦海飄過的是個多星期前姐姐那強顏歡笑的模樣。
那天,他就這樣丟下那樣的姐姐不管離開。
一離開就是一個多星期,只想著平息自己內心的怒火……
怒火並沒有平息,心中的空洞仍在。而他,也再不敢說自己所做的對得起萊特這名字。
可是他不後悔。
只要姐姐們活著,只要她們不受到傷害,那麼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活動一下凍僵了的四肢,萊特輕鬆的躍到對面天台。
緊接著,他提高了速度,一棟又一棟的樓被掠過,很快的他就來到姐姐住處對面的樓頂。
隱身在黑暗中,萊特目光下移,直接就鎖定在姐姐住處的露台上。
這一看,差點讓萊特忘記呼吸。
只見露台的落地窗大開,他姐姐就穿著一條單薄的連身裙站在柵欄前。
雨打濕了她的長髮、裙子,可她卻像是沒有感覺般,用著沒有光彩的眼瞳呆滯的看著天空。
大開的落地窗、空洞似的眼睛,無一不是在告訴他姐姐是在等他,就是不知這等到底等了多久……
不待他細想,萊特的身體就已經降落在露台另一側的陰影處,輕聲道:「姐姐。」
透過房間的光芒,萊特看著他的姐姐回身,看著對方的雙眼恢復靈動。
一如他不久前在廣場上看到的情景,這次卻是狠狠的衝擊他內心。
來不及細味內心的情緒,一絲怒意浮現姐姐的面容,隨即「啪」的一聲響起。
這一巴掌打在凍僵的左面頰上,並沒有造成任何痛楚。
下一刻,他的身體就被面前的人摟緊。
姐姐的身體是冷的,可是還沒有從那巴掌回神過來的萊特被這樣一抱,感受到的是陣陣的溫暖。
此時,萊特才覺得面頰火辣的痛,渾濁了個多星期的雙眼也再現清明。
忍著不讓眼淚落下,萊特小聲的對姐姐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外面兩個,再不進來我就把這窗鎖起。」「對啊,冷死了。」
聽到屋子裡的話,姐姐連忙鬆手道:「對,快進去快進去。你怎麼就不撐把傘,凍病怎麼辦?」
就這樣,萊特被推著進屋,然後被擁著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這時他才有機會跟屋內各位姐姐,其中包括早已出院的凜姐姐打招呼。
眼前的陣容,令萊特在打招呼過後忍不住補充道:「抱歉……」
在紅燈籠區的人基本上沒什麼自由,現在所有相熟的人聚首一堂,不用說是因為擔心他姐姐。想到是自己讓姐姐露出那副絕望的樣子,萊特就愧疚得不得了。
「嘛嘛,沒事就好。萊特你下一次不能再讓你姐姐擔心咯。來,吃飯吃飯。」
凜姐姐說完,其他人也跟著帶動氣氛,還有人嚷著說既然人齊就順便慶祝她出院。
這一頓飯,聊著聊著,就吃了好幾個小時。
臨近半夜,萊特從露台離開了。
又一次站在對面天台俯視那重新緊閉的落地窗,萊特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宛如自言自語般小聲道:「你還在吧。」
「怎?」沒等多久,那合成音就透過他左耳上的耳扣傳來。
「萊特。」萊特淡淡的開口,也不知是要說服對方還是自己,他繼續說:「我是萊特。以前是,現在是,將來……只要她們需要,我就還是萊特。」
沒有回話,但萊特可以肯定對方在笑。
就像是回應他的預感,合成音再次響起:「你果然很有趣。」頓了下,對方接著說:「如果這就是你的答案……」
通過窗簾上的倒影,萊特看著其他姐姐們接連離開姐姐的住處,再度肯定的說:「我是萊特。」
對此,那人充滿笑意的說:「歡迎回來。」
意義不明的一句話,但萊特沒有追問。一來追問無用,二來他沒興趣,三來直覺告訴他這次對話至此結束。
正如萊特所想,耳扣沒有再傳來任何聲音,他也就全心全意的守候著他姐姐。
直到姐姐的房間關燈,萊特才轉身離去。
此時,那合成音又傳來:「噢,對了,有個事情忘了說。那對兄弟先不管,那妖精……你好自為之。」
腳步頓了下,萊特暗自歎了口氣,舉步回網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