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維斯縮在帳篷一角,閉上眼睛,卻是遲遲無法入眠。
並非對白宇珩或是商隊的人有所懷疑,只是,過往的經歷,讓他實在無法在有人在身邊時放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守在帳篷外的人悄悄的鑽了進來,隨即一聲歎息,不知是對他的姿勢不滿還是察覺到他根本就沒有睡著。
這一次,白宇珩並沒有說什麼,徑自躺到另一側。片刻,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阿爾維斯睜開雙眼,瞪著白宇珩的後背想了想,最終還是繼續乖乖的待在帳篷裡。
翌日,天色未亮,商隊的伙夫便開始做飯。
在食物的香氣四散開來時,白宇珩一個轉身,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側頭便看到阿爾維斯捧著一小本子在書寫著什麼,忍不住又是一聲歎氣。
感覺到氛圍的變化,阿爾維斯的視線從筆記本上移開,見白宇珩醒來了,便點點頭打招呼。
「早,準備一下,吃過早飯我們就出發了。」白宇珩有氣無力的交代一聲,便離開了帳篷。
眨了眨眼睛,阿爾維斯接著把要記錄的東西寫下來,才跟著鑽了出去。
飯後,把帳篷收好,營地也恢復,一行人再度起程。
休息了一晚上,希瑪很是興奮的載著他又來回跑了一趟,才乖乖的走在商隊前方。
小休時,漢克找來,手裡拿著前幾天他留給他備用的藥劑。
他其實真的沒想要收回來,這樣的藥劑他備著很多,而且他知道對方肯定會有機會用上的,護衛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工作。
他搖搖頭,表示不要收下,結果中年男子硬是拉過他的手,把那小袋子塞到他手裡。
接著,一直在旁邊觀察的數人也湊了過來,一人幾個水晶幣的塞到他的手裡說這是醫藥費。
看著手上零碎的東西,阿爾維斯還也不是丟也不是,扁嘴看向帶頭的漢克。
結果人抓著後腦哈哈笑了幾聲就溜了,頓時只剩下阿爾維斯捧著那堆東西愣在原地。
「學著收錢怎麼樣?」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白宇珩又好氣又好笑的走了過來。
有些不滿白宇珩現在才來,阿爾維斯把手上的東西都塞到對方懷裡:「……我不需要。」比起他,這些人更需要金錢以及藥劑。
「那就意思意思的收,總比直接用送的好。」白宇珩苦笑著收下,隨即解下腰側一個錢袋放到阿爾維斯頭上,揚聲朝在不遠處嚷嚷的手下道:「吵什麼,沒看到我用錢買的嗎。」
感受到頭頂的重量,阿爾維斯趕忙抬手把錢袋拿下來,又一次扁嘴。可是因為明白到對方是在替他解圍,於是小聲道:「……謝謝。」
聽出來阿爾維斯的言不由衷,白宇珩思量的下,決定解釋一下:「我知道你不需要,也明白對你來說那只是舉手之勞,可那是對你而言。」
看到阿爾維斯靜靜的聽他說,也沒急著把錢袋還給他,白宇珩點點頭接著說:「站在被你治療的人的立場看來,那是明明與你非親非故,卻受了你巨大的恩情。」
聽到這,阿爾維斯不禁輕皺眉頭,他覺得白宇珩說誇張了。
正要開口,卻被白宇珩抬頭止住:「我聽說了,漢克的傷若是延誤治療可能會導致終生殘疾或喪命。至於歐文,我就不用說了。我想,類似的事情你幹過不少。」
「那只是,最壞的情況。就算我不在,也會有別人……」沒什麼底氣的,阿爾維斯弱弱的說,他隱約明白白宇珩的意思了,也因此在聽到白宇珩又一聲歎氣時不由得縮了縮身子。
「可事實就是幫助他們的是你,而你有可能拯救了他們的性命或是人生。」白宇珩語重心長的說:「這份恩情很大,太大了。以至於他們其實都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回報你,卻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沒有接話,阿爾維斯低頭看著手上的錢袋,有些晃神。
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裡,白宇珩抬頭拍了拍阿爾維斯的腦袋,放緩了語調:「所以就算只是一星半點,你也該收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更心安理得的接受你所施與的。」
白宇珩眼看著阿爾維斯依舊沉默,無奈的搖頭,卻是沒再說話,抬手指揮大夥再度起程。
一直到希瑪過來推他,阿爾維斯才把錢袋收了起來,跨上馬背跟上大隊。
似是知道他在思考,這一次,希瑪安靜的跟隨商隊的步伐,並未來回奔跑。
坐在馬背上,任由希瑪走動,阿爾維斯仍舊思考著白宇珩的話。
就像白宇珩說的,類似的事情,他做過很多。
無論是路上偶然碰上,或者在與人組隊進行委託時,只要有他能幫上忙的地方,他都會提供幫助。
他一直認為,像他這樣的存在,別人願意接受他的幫助是高看他了,而他也只是做了他能做的,所以從來就沒有想過接受別人的報酬。
他覺得,他沒有資格……
可是白宇珩的話點醒了他。
莫名的被救下一命,卻無法回報。如此念想,就像是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每每想來,都讓他感到難以呼吸。
他從未想過要把這樣的壓力加在別人身上。
他只是,想要用他苟延殘喘的性命,盡可能的救助更多的人,這是他欠它的,亦是他唯一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