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營地不久,身後的踱步聲讓他忍不住回身。
「不用跟著我沒關係的。」他溫和的說著,想要勸希瑪回去。
那雙大眼睛直直的看著阿爾維斯,終究還是靠近了。親暱的蹭蹭阿爾維斯後,頭輕輕的推撞了下他的身子,似是催促他繼續走。
半天的相處,阿爾維斯大概也了解了希瑪的性子——骨子裡的傲氣,讓牠不喜被束縛,更不要說讓牠聽人指揮;可相對的,只要是被牠認定的對象,那麼牠會用最真誠的態度對待。
這不,在他離開營地時,希瑪其實正在休息的。也不知是察覺到他情緒不對,還是擔心他一個人,就跟來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阿爾維斯都不打算拒絕牠的好意。抬手摸了摸希瑪的頭,淡淡道:「謝謝。」
在希瑪的陪同下,阿爾維斯緩緩的走到營地不遠處的樹林,就地理位置來說應該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藥草的。
天上無雲,加上臨近滿月,使得他在沒有手持照明的情況下也能辨析路況。
不緊不慢的走著,發現地上的紅磷草,也就蹲下身去採集。
希瑪好奇的湊過來,聞了聞,下一刻就張口把藥草給吃進去了。
也沒生氣,阿爾維斯把殘留在手上的莖葉扔下,開口說:「吃完了,幫我找看看附近有沒有這藥草?我有用。」
說著,他拍了拍膝蓋和雙手上的泥土繼續往前走。
阿爾維斯邊走邊採集,一路走來,幾乎一半的藥草都進希瑪的口裡。
畢竟是常見的藥草,而且有恢復作用,阿爾維斯也就沒制止牠了。
把有一棵紅磷草收起來,估算著晚餐應該好了,於是他乾脆騎上希瑪返回營地。
遠遠的看到他歸來,漢克的聲音就響起:「回來了,小兄弟回來了,開飯咯!」
伴隨著一陣歡呼,圍坐在篝火邊的眾人頓時活動起來。
阿爾維斯有些茫然的落馬靠近,看向了正似笑非笑的回望他的白宇珩。
此時,歐文走來把一碗熱騰騰的燉菜塞到他手裡,替他解惑:「老闆說過,一家人就該人齊才吃飯,而商隊就是他的家。」
歐文還在說著,順便揶揄下自家老闆,從語調聽來不難聽出他對商隊的喜愛,卻不知道阿爾維斯已經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
一會,似是終於發現不對勁,歐文停了下來,發現阿爾維斯居然還愣著沒有開動,以為他是在自責,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別放心上。你其實回來得正好,才剛煮好的。」
回過神來,阿爾維斯抬頭看了看對方,又環視了下正邊吃邊聊的眾人,小聲道:「道歉,我之後,會注意的。」
「好了,快吃吧。」歐文擺了擺手,往夥伴那邊走去:「吃完不夠自己去拿啊。」
點點頭,阿爾維斯走到沒人的一角坐下,默默了吃了起來。
飯後,眾人圍著篝火,舉杯談笑。
不遠處,阿爾維斯看著這一景象,又是一陣恍然,耳邊響起了不久前歐文的話。
一家人吃飯,就該齊齊整整的。
那是他從未有過的概念,可是與其說他不知道,倒不如說是他不敢想……
曾經有段時間,每逢年末,在本家的宴會結束後,老師都會來他的別院把他帶到自己的木屋去。
然後拖著他清洗蔬菜處理鮮肉,把平日用來煉藥的小爐子放到餐桌上,再放上一大鍋水,然後他們坐在餐桌邊,把食材等扔進去。
等候食物煮熟的時候,老師會跟他說說行醫時遇到過的事,或者說說關於藥劑藥草的事情,有時候也會問問他最近有看了什麼書,有沒有什麼問題之類的。
他們會這樣一邊吃一邊聊,或許有時候就各自默默的進食。
到後來,在他偶爾提及這習慣後,尼諾也會溜來跟他們一起吃火鍋。
說不上是什麼精緻的料理,卻總讓他感覺溫暖。
如今想來,恐怕是因為那是少數讓他感覺到「家」的情景。
可惜,那終究是幻象……
他還記得那年年末將至,老師來他的別院跟他說除夕夜有要事無法陪他時眼裡的愧疚。
那時候,比起失望,他最先浮現的想法是——終於還是來了。
看向他的老師,他搖搖頭表示沒關係,並提出他會通知尼諾,讓尼諾除夕夜不用特地過來。
回應他的,是更為悲傷的眼神,以及顫抖著撫上他頭頂的手。他知道,他又做對了。
眾人聊了一會,負責守夜的人先後離開,其餘的人又說了一會兒也分批或是鑚帳篷或是爬馬車的去休息了。
又是坐了一會兒,阿爾維斯才悄悄的往營地外走。
然而沒走幾步,不遠處就傳來慵懶的聲線:「又要去哪呢?」
止住腳步,疑惑著這人到底哪裡冒出來的,又怎麼好像一直關注著他或是挖坑給他跳。偏頭看著對方,半晌,往馬匹休息的地方指去,他想著今晚在那邊休息。
白宇珩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一副傷腦筋的樣子,隨即瞪著他嚴肅道:「帳篷、馬車,二選一。」
不由分說的口吻,讓阿爾維斯好生疑惑,思索片刻後開口:「……那個,我……」
「時間到。」打斷了阿爾維斯的話,白宇珩同時伸手抓住阿爾維斯的後領,直接把人拖到一個帳篷前,掀起簾子,然後把人給丟進去:「晚安。」
面朝下的撲到帳篷裡面,幸好裡面鋪了一層保溫用的毛皮,雖然有點痛卻沒有受傷。
急忙爬起來,卻從門簾的縫隙看到白宇珩居然在外面就地坐下,擺明就是不讓他出去的意思。
這時他也察覺到這帳篷並沒有其他人,除非這人又偷偷的做了什麼安排,不然這帳篷應該就是屬於白宇珩自己的。
一頭霧水的,阿爾維斯抿抿嘴,小聲道:「那個……」
「若是沒有睡意,我不介意幫你。」再度打斷阿爾維斯的話,白宇珩不冷不熱的說。
清楚知道白宇珩言出必行,阿爾維斯並沒有興趣知道所謂的幫忙是什麼,於是雖然萬分不解,可還是乖乖的躺下來了。